美国女同性恋权利运动及去罪化进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世界同性恋权利运动及同性恋解放史上,女同性恋在同性恋去病化、去罪化进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芭芭拉·吉丁斯
芭芭拉·吉丁斯是美国同志运动的先驱,在同运历史上功勋卓著。除了促使美国精神病学会不再将同性恋视为精神失常以外,她还组建了美国第一个女同性恋组织比利蒂斯女儿的纽约分部,并且主编它的会刊《阶梯》,她成功说服美国图书馆协会让性少数相关文献进入公立图书馆,令大众看到准确的描述,听到公正的声音。
1950年,上大学一年级的芭芭拉·吉丁斯被心理医生诊断为同性恋,并提出要对她进行治疗。 吉丁斯没有接受治疗,相反,她开始了艰苦的理论搜集、研究工作。1972年,吉丁斯受邀出席了一个名为"对话:精神病学,同志的朋友还是敌人"的研讨会。
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理事会将同性恋从精神错乱的名单上除去,当费城的报纸就此采访吉丁斯时,她挖苦地表示,自己当天看到了报上"一个精彩的头条"--"两千万同性恋者得到了及时治愈"。
文海茫茫少知音
1932年7月31日,吉丁斯出生在奥地利的维也纳,其父当时供职于美国驻奥外交使团。1940年全家迁回美国,定居东部的特拉华州。
高中毕业后,吉丁斯就读于美国西北大学戏剧专业。大一时,一位心理医师将她"确诊"为同性恋,并且提出要对她进行"治疗"。
但吉丁斯没有就范,相反,她走进了大学的图书馆,寻找包括医学和法律书籍在内的同性恋相关资料。很快她便意识到,读物少之又少,寥寥可数的几本还被归在了诸如"反常"、"出轨"、"倒错"等条目之下。
此外,几乎所有的文献都只是针对男同性恋者,而且真正论述同性恋爱情本身的书籍几不可寻。
在那一时期的通俗小说里,吉丁斯却找到了她在"科学"文献中找不到的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物和她们的爱情,在这些人身上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发现,尽管在小说里这些人物似乎都难逃悲剧性的命运。
在图书馆的大量研读占用了吉丁斯太多的时间,她没有通过学期考试,回家小住之后,她离家只身去了费城。
峰回路转花又明
在艰难寻找相关文献的时候,她发现了爱德华·萨格林以 Cory为笔名发表的《美国的同性恋》,她联系到萨格林,并通过他接触到当时羽翼渐丰的爱同志运动以及其刊物《一》。
1956年,吉丁斯去加州参观《一》的编辑部,她同时还听说了"比利蒂斯女儿" 并参加了她们的首次会议,认识了社团的创始人菲利斯·莱昂和戴尔·马丁。[比利蒂斯是古希腊一位萨福式的人物,美国的第一个女同性恋组织 of 即得名于她,此外法国同性恋作家 Louÿs有小说《比利蒂斯之歌》,并于1977年被改编成电影《少女情怀总是诗》。
两年后吉丁斯应邀建立比利蒂斯女儿的纽约分部,虽然她住在费城,但还是痛快地接受了这个具有挑战性的计划。
1961年,在比利蒂斯女儿的野餐会上,吉丁斯结识了也同样身为同志活动家的凯·拉赫森,两人坠入爱河并相伴终生。
1963年,吉丁斯接管社团的会刊《阶梯》,她把杂志引向了更好斗的方向,这一做法挑战了比利蒂斯女儿的社会同化主义立场,她还公开质疑医学权威以及将同性恋视为疾病的观点。
吉丁斯反对比利蒂斯女儿不参加直接的政治行动的姿态。在受到华盛顿特区的社会活动家弗兰克·卡米利的启发之后,她开始积极地参与早期的同志平权示威游行,例如1965年在白宫的示威,要求联邦政府打击对同志的就业歧视,以及每年7月4日国庆节在费城独立厅举行的示威。
吉丁斯在首次同志平权示威活动中,费城,1965年7月4日。标牌所言:同性恋者也是人。
去病理化功勋著
示威游行在当时的同志运动中仍是存有争议的策略,吉丁斯因此和比利蒂斯女儿分道扬镳。
而此时,正在大力倡导将同性恋非精神病化的卡米利邀请吉丁斯加入这一行动,吉丁斯于是欣然应邀。
1971年卡米利和吉丁斯共同举办了在美国精神病学会的展览,次年,他们受邀出席了一个名为"对话:精神病学,同志的朋友还是敌人"的研讨会。
当拉赫森指出,会上的精神病医师都是异性恋者时看同性恋面相分析,吉丁斯找到了一位身为同性恋者的精神病学家,他愿意在使用面具和变声话筒掩护的前提下匿名出席。有意思的是,这番不得已而为之的掩护,本身就是对当时职业领域内以及全社会的同性恋恐惧的极佳讽刺。
讨论会上,吉丁斯还宣读了多位身为同性恋者的精神病医师的匿名证词。
同志图书波澜兴
吉丁斯十分关心性少数群体相关文献的可借阅程度。1970年,她了解到美国图书馆协会的一些同志会员正在组建一个后来被命名为同性恋工作组织的社团。[同性恋工作组织,后发展为全国男女同性恋工作组织]。
由于美国图书馆协会的大会也向非专业人士开放,吉丁斯于是前往一探究竟。她很快成为了同性恋工作组织的骨干成员,他们的首个计划是出炉一份精选而可行的同志书单。
这份书单里的37本书如星星之火,很快形成燎原之势。不断有读者来信,要求书单的编辑者就同志领域的某个专题提供更具针对性的书目。
在1971年的美国图书馆协会达拉斯年会上,同性恋工作组织将首个同志图书奖颁给了阿尔玛·卢松,她以 为笔名创作了《我们的地方》,该书后以 《佩兴斯和萨拉》为题出版。
达拉斯大会期间,吉丁斯和同事们还想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举动:他们在展览区设立了一个接吻亭,提议大家拥抱一个同性恋。当然了,没有哪位与会者敢于上前一试,所以吉丁斯和卢松便在前来采访的电视镜头前拥抱了彼此。
同性恋工作组织小组后来成为了美国图书馆协会的一个固定机构并且大受欢迎。
吉丁斯并不就此罢休,她敦促年度同志图书奖成为美国图书馆协会的一个正式奖项。1986年,当她从同性恋工作组织协调人位置上卸任之时,她终于得以骄傲地宣布,自己的这一提议被采纳了。
2001年,吉丁斯得到了男女同性恋反诽谤联盟颁发的一个奖励,这个奖励以吉丁斯的名字命名,用以表彰同志运动中的突出人物,而吉丁斯本人是此奖的首位获得者。
吉丁斯还在由杰夫·杜比瑞执导的纪录片《走出往日》中接受了采访,她字字响耳、处变不惊的口才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和乳腺癌进行了顽强的斗争之后,吉丁斯于2007年2月18日去世。她的爱人拉赫森比她晚些辞世。
吉丁斯与拉赫森一起,把同志运动进行到了她们生命的最后时期。两人一致决定把她们大量的藏书、文件和图片捐献给图书馆及档案馆。毫无疑问,这将为学者和其他读者了解同志运动、了解这对伴侣终生不渝的爱情提供丰富的资源。
戴尔·马丁和菲利斯·莱昂
在美国社会最为保守的历史时期,戴尔·马丁和菲利斯·莱昂这两位勇气可嘉的女性成为了恋人。她们是同性恋解放运动的奠基人,她们发展和扩大了女同性恋的定义。
在她们早期的作品《女同性恋/女人》中,莱昂和马丁对仅仅以性来定义女同性恋的观点提出了质疑,她们将女同性恋定义为性欲、心理、情感和社交兴趣都只投向同性的女性,即使这种性取向没有公开表达出来。这个概念不仅使得那些从未与女人有过性关系的女性也可以将自己归为同性恋,而且使女性认同成为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女同志运动的基础。马丁和莱昂还因保持了超过五十年的忠实关系而成为女同伴侣的典范。
筚路蓝缕
1921年5月5日,马丁出生于旧金山;莱昂则于1924年11月10日出生于俄克拉荷马州的塔尔萨,但她也在旧金山长大,并在那里接受教育。二人均在大学攻读新闻学,马丁在旧金山州立大学,莱昂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1949年,戴尔·马丁与菲利斯·莱昂在西雅图一家出版公司工作时相遇。1952年,她们相恋了。1953年,她们搬到了旧金山。随后的五十年,她们从未分开过,也没搬过家。
1955年,在与其他女同性恋交流的的过程中,她们和一群朋友成立了一个叫做"比利蒂斯女儿"的组织。命名源于皮埃尔·路易的一本女同情诗集《比利蒂斯之歌》。这个名称是特意选择的,同志们一看便知,外行则不知所云。
1956年,比利蒂斯女儿发行了一份十二页篇幅的油印通讯,名为《阶梯》,由莱昂编辑。原本并不激进的比利蒂斯女儿很快与玛特欣协会,一个主要由中产阶级男同性恋者组成的社团)建立了密切联系,而比利蒂斯女儿也成为第一个全国性的女同性恋社团,《阶梯》则成为首份公开的女同期刊,得以全国发行。由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保守氛围,比利蒂斯女儿的会员身份是保密的,莱昂也在最初几期《阶梯》中使用了笔名。
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早期,比利蒂斯女儿已风行全国,发展到芝加哥、纽约、新奥尔良、圣地亚哥、洛杉矶、底特律、丹佛、克里夫兰和费城等地。六十年代早期,《阶梯》的订阅量达到了500份,而实际上它的读者远不止这个数目,因为一本杂志往往在很多不敢订阅的人们之间辗转相传。
尽管莱昂和马丁为组织竭尽所能,但是,年轻激进的女权主义者涌现了出来,并且试图夺权,以便让比利蒂斯女儿变得更具斗争性。到七十年代,莱昂和马丁已经不再是这个组织的领导者,而该组织也很快解散。
中流砥柱
与此同时,莱昂和马丁已在旧金山当地政坛和成立于六十年代中期的宗教与同性恋理事会中表现相当活跃。宗教与同性恋理事会致力于帮助同性恋酒吧免遭警察骚扰。1965年1月1日,警方对同志新年派对的粗暴干涉引发了旧金山宗教领袖们的谴责。随后,宗教与同性恋理事会推动同性恋相关的法律改革、并采取其他措施来改善旧金山同性恋者的处境。
1970年,马丁写了一篇广为流传的文章刊登在《倡导》上,题为《别了,我疏远的兄弟们》。文中,她谴责了同志运动中的男性沙文主义。那时莱昂和马丁常常开玩笑说,女同志们应该在同运阵营中自立门户,但实际上她们后来为加强男同和女同的团结付出了很大努力。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之交,莱昂和马丁还致力于消除妇女运动中的女同性恋恐惧。尽管在国家妇女组织中有很多杰出的同性恋者,但是有些领导人,包括该组织奠基者之一的贝蒂·弗瑞丹在内,都表现出恐同态度。1971年,在洛杉矶的国家妇女组织全国大会上,该组织最终通过一项决议,确认对女同性恋的压迫是一项女性主义议题。
1972年,莱昂和马丁还协助成立了纪念艾丽斯.B.托克拉斯民主俱乐部,以帮助女同性恋者竞选公职。其后,莱昂和马丁都在若干的市委会及其他公共部门工作过。
孜孜不倦
1972年,莱昂和马丁出版了她们最重要的著作《女同性恋/女人》,这本书至今依然是了解20世纪美国女同性恋生活的一本关键读物,涉及性、心理健康等很多问题。在1991年该书20周年纪念版中,莱昂和马丁补充了一些新的资料,从中可以看出女同性恋者对20世纪美国历史的影响与日俱增。
她们1973年的作品《女同性恋的爱与解放》则捍卫了个人对性的选择和自主。
在为同志议题著述和演讲的同时,马丁还是反对家庭暴力的先锋。1976年,她出版了《受虐的妻子们》,该书谴责了婚姻制度中的不平等和普遍存在的对女性的蔑视。
1976年,莱昂获得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教育学博士学位,专攻性学研究。之后她担任全国性学论坛的领导人,成为享誉全国的性学专家。
1979年,二人在旧金山开办了一家费用从优的妇女诊所--莱昂·马丁健康服务。
无论是作为循循善诱的教育者还是高瞻远瞩的活动家,自同性恋运动之始,莱昂和马丁就是风云人物。1995年,二人帮助组建了老年女同志变革组织,并双双作为代表出席了1995年的白宫老年大会。
2002年是二人五十周年纪念,电影制作人琼.E.拜伦发行了一部有关她们生活的纪录片,名为《再无隐秘:戴尔·马丁和菲利斯·莱昂的时代》。
银发新娘
2004年2月12日,莱昂和马丁在旧金山市陪审员梅布尔·藤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此前旧金山市市长加文·纽瑟姆批准向同性伴侣颁发结婚证。仪式后,马丁说:"半个多世纪以前,菲利斯和我互许终身。今天,旧金山通过平等和公正,向我们表达了忠诚。"
她们的婚姻很快被加州最高法院以纽瑟姆市长无权颁发结婚证为由宣告无效。莱昂和马丁随后加入一场挑战加州法律合宪性的诉讼,诉因是该法将婚姻局限于异性夫妇。在经历了地区法院胜诉和上诉法院败诉之后,案子最后由加州最高法院审理。
2008年5月15日,一份以4:3的法官意见做出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决书发布了。在这份由大法官罗纳德·乔治执笔的裁决书中,加州最高法院判决支持婚姻平等,宣布加州法律剥夺同性伴侣婚姻权的做法违宪。
为了向莱昂和马丁致敬,纽瑟姆市长安排这对伴侣受领法院终审判决后颁发给同性伴侣的第一份结婚证书。2008年6月16日下午五点,市长在市政厅的一个私人庆典上为她们主持了婚礼,紧接着又举办了一个面向亲朋好友及新闻媒体的招待会。
当之无愧
马丁和莱昂成为加州高院裁决后第一对领证的同性伴侣,实在当之无愧。正如全国女同性恋权利中心的执行官凯特·肯戴尔所说,莱昂和马丁在同志平权斗争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在一个一旦出柜就会失去一切的时代,她们出柜了。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她们一直顶着风险大声疾呼。她们所做的,我做不到,我相信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也都做不到。"
让她们成为第一对合法结婚的同性伴侣,肯戴尔说,"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承认她们功勋的最起码的一件事。"
马丁和莱昂是现代同性恋运动的鼻祖。她们见证了同志运动从谨小慎微的最初起步,到男女同性恋解放呼声的高涨,再到同志平权进入主流政治领域的发展历程。
令人悲痛的是,婚后仅仅三个月,戴尔·马丁即于2008年8月27日,撇下莱昂、女儿和外孙们,撇下千千万万的仰慕者,逝世于旧金山。
阿德里安·里奇
诗人阿德里安·里奇有着极高的名气和极大的愤怒。她的作品引人注目,因为它们都具有坚定不移的激进视野和炫目而动人的狂暴气质。在将近半个世纪中,她的作品将女性和女同性恋者所受的压迫带入诗歌领域。这周二(3月27日),她病逝于加利福尼亚桑塔克鲁兹的家中,享年82岁。
里奇的作品被广泛的阅读、编选、教学,她本人也被多次采访。几十年来,她是女性主义运动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也是最广为人知的美国公共知识分子之一。从1960年代中期就一直出版她的作品的诺顿出版社说,她写有二十四卷诗作和近十卷散文;仅仅诗作就卖出了近八十万册。
里奇处于三重边缘:她是女性、女同性恋者,也是犹太人。因此,在身份政治这个词被造出来之前,里奇就在她的诗歌和很多文章中表达了相关的想法。
她的诗歌和贝蒂·弗里丹的《女性之谜》异曲同工:她们都描述世代以来限定女性生命的那些令人窒息的细节,她们都令人信服的证明目前由男性掌握,女性缺乏权利的状况必须结束。
女同性恋作家、诗人阿德里安·里奇对于强制性异性恋的批判。里奇认为,在当代社会中,女性的社会化不可避免地基于异性恋的模式,即女性所受的教育和社会影响告诉她们,她们的性别身份和社会角色都是基于与男性的异性恋关系,而这样的模式使得女性既背离了真实的自我,又与其他女性形成竞争关系。为了使女性能够自由发展自己的人格与才能,免于受到压迫性的社会要求看同性恋面相分析,与其他女性相互认同,而不是争夺男性的认可,女性应该致力于创造以女性为主的空间和文化。异性恋本身并不一定对于女性构成问题,但是从社会层面上来说,异性恋的绝对主导地位和所有人都是异性恋的预设、以及异性恋者因符合社会要求而享受到的特权,不仅会使得同性恋女性被边缘化和从社会图景中被抹去,更会促进对于性别形象和角色的刻板印象,从而使所有女性的自由发展受到限制。
与里奇一样,越来越多的女性主义理论写作强调作者的女同性恋视角,通过对于异性恋模式、性别角色、社会规范、性表达和性行为模式的梳理、怀疑、反思和批判,使得女性主义理论和运动的层次更加丰富,角度更加多样,批判更加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