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人的母系社会和“走婚”婚姻
文章来源：张丽,付畅,何巧巧.摩梭人的母系社会和“走婚”婚姻[J]. 生物学通报, 2023, 58(4): 7-12.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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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2023年第4期刊发的《摩梭人的母系社会和“走婚”婚姻》一文，以演化生物学的视角揭开摩梭人“走婚”婚姻的神秘面纱，从人类行为与环境相适应的角度对摩梭人母系社会和“走婚”婚姻的由来和发展进行解读，以理解摩梭社会的演化机制，是一篇优秀的基础与研究类文章，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本期荐读。
摩梭人的母系社会和“走婚”婚姻
张丽 付畅 何巧巧
（沈阳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
摘要
从人类行为与环境相适应的角度对摩梭人母系社会和“走婚”婚姻的由来和发展进行解读，以理解摩梭社会的演化机制。与其他母系社会不同，摩梭人走婚后不仅女性不扩散，男性也不扩散（称为“望门居”）。研究发现，男性偏向母系家庭投入可能有利于其广义适合度最大化，并促使男性婚后也不扩散，依旧生活在原出生家庭。但当今社会文化和经济发展变化正在影响摩梭人的社会制度,并带来众多行为上的改变。摩梭人面对生态环境的变化表现出了新的适应性改变，这也是目前我国积极应对生态问题并与人类自身发展相协调的战略具有重要意义的例证。随着不同民族交往的日益密切，对摩梭社会等少数民族族群的所有研究均尤为紧迫。
关键词
摩梭人 母系社会 “走婚”婚姻 演化
川滇交界地带的泸沽湖是我国著名的高原湖泊，周围被高山环抱，土地资源十分有限。泸沽湖畔生活着一个著名的母系族群——摩梭人。他们实行罕见的“走婚”婚姻，“男不娶，女不嫁”，孩子不与父亲一起生活，夫妻各自生活在自己的母系家庭中。但“走婚”并非摩梭人唯一的婚姻形式，家中缺少某个性别成员时，摩梭人可能选择招婿或者招媳上门（从妻居或者从夫居）。近年来，夫妻和孩子分家出去单独生活（新居制）的比例在增加。此外，云南省还生活着一个父系摩梭族群，采用父系制，婚后女性扩散。本文主要介绍母系摩梭族群，这样独特的社会和婚姻制度，究竟是如何在演化的历史长河中弥存至今的？本文以演化生物学的视角揭开摩梭人“走婚”婚姻的神秘面纱。
01 摩梭人的由来及母系大家庭
史籍中对摩梭人的称谓各有不同，且有多种同音异字。摩梭的先祖为游牧民族，《史记》和 《汉书》中称摩梭人为“牦牛羌”或“牦牛夷”，意为 “放牦牛的蛮人”。“摩梭”一词最早出现在晋代常璩所撰的《华阳国志》里，写作“摩沙”，同样的名称，在唐宋时代和明代又称之为“么些”或“磨西”，而清代则称之为“摩娑”或“摩挲”。现在，摩梭人附近的其他民族，如普米族、纳西族、汉族和彝族，都广泛使用“摩梭”来称呼他们，摩梭人也更愿意接受此称呼。
摩梭人通常居住在包括 3~4 代母系亲属的母系大家庭中，家庭成员包括祖母、祖母的所有子女，以及女儿的后代。女性在实行母系制和“走婚”的摩梭人中占据很高的地位，祖母通常是家里最具权威的角色，管理家中大小事务和宗教祭祀等活动。祖母居住在祖母屋，孩子和客人也在其中居住。
02 独特的“走婚”制
如上所述，摩梭人主要居住在母系大家庭中，“走婚”婚姻就源于这样的母系家庭结构。在传统的“走婚”婚姻中，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就可自主 “走婚”，在女方家举行简单的仪式，时间一般在晚上，不请客、不送礼，也没有众多亲戚朋友参加。建立婚姻关系后, 丈夫不与妻子儿女共同居住，只在夜晚到妻子家访问，白天仍回到自己的母系家庭中生活和劳动。摩梭人虽然不重视婚礼仪式，但对孩子的满月仪式却十分重视，母亲家会举办庆祝活动, 父亲家则会给妻儿所在村子里的每家每户送礼物，祖母会来探望孩子并确认父子关系，公开走婚关系。
在摩梭社会中，“走婚”的双方主要以感情为纽带，与经济、地位等因素关联较少。“走婚”持续的时间有长有短，短则持续 1~2d，长则达到几十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走婚”婚姻持续的时间也越长。由于不需要考虑很多现实因素，因此，“走婚”的男女双方相处起来更加轻松愉悦，相爱则在一起，感情淡了则分开，表示这段关系结束或离婚，双方都可自主进入下一段婚姻中。采用 “走婚”制意味着姻亲之间不共同居住，也无需相互竞争，最大程度维护了家庭成员之间的和睦，而家庭和谐则是摩梭社会最核心的观念秩序。
03 人类行为生态学对“走婚”的解读
在 20 世纪 50 年代中后期易经起源母系社会，民族学家对摩梭聚居区进行实地调研，撰写了一批极具影响力的报告和论文，使摩梭社会开始步入学术视野，越来越多的学者也慕名前来，大多数学者以人类学、民族学和社会学等视角对摩梭社会系统进行研究。
诞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人类行为生态学则以自然选择学说、亲缘选择理论（广义适合度）和利他行为等为理论基础，探究摩梭人独特的演化机制。本文主要从以下 3 个方面对“走婚”的由来进行介绍。
3.1
“望门居”
大多数人类社会以父系制为主，即家庭和财产由父系血缘继承，结婚后通常都是女性离开自己的家庭与丈夫和公婆同住（女性扩散），称为“从夫居”。母系社会中则女性更具权威，财产土地也都通过母系继承，婚后通常是男性跟随妻子与妻子的家人共同生活（男性扩散），称为“从妻居”。现代社会中，年轻人更流行婚后各自离开原生家庭组建新的家庭，称为“新居”。摩梭人的婚后居住形式独具一格，男女双方走婚后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家庭，而是继续在自己家里生活（夫妻双方均不扩散），称为“望门居”。
已有研究发现，同一家庭的摩梭姐妹之间存在较大的生育竞争，且比与兄弟之间的竞争更激烈。“望门居”究竟如何产生目前尚不清楚易经起源母系社会，但已有的研究结果表明，母系祖母可能在维持“望门居”制度中起到重要作用。
3.2
男性偏向母系亲属投入
人类的择偶标准复杂且多样化，并且在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中不断演变。但总体来说，大多女性在选择配偶时，都会青睐拥有较多资源并对自己和后代有较高投入意愿的男性。然而，在摩梭人中，男性不会对自己的孩子投入太多，而是对姐妹的孩子投入更多。摩梭男性偏向母系投入的演化机制是什么？这是人类学家一直试图解释的问题。
早期观点认为，较高的父权不确定性是母系制产生的主要原因，而母系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婚姻联结较弱的现象，似乎印证了这一假说。然而，任何已知人类社会中的父权不确定性都远高于该假说需要的临界范围。此外，研究者对泸沽湖摩梭种群的理论分析表明，高水平的父权不确定性可能会导致男性降低对母系家庭和妻子家庭2个方面的投入（图 1），但对男性增加对母系的投入贡献有限。真正使男性增加母系投入的是姐妹之间的共同育幼行为。
3.3
”走婚“中的亲代投资
摩梭人对于后代的投入有无性别偏倚也是笔者关心的问题。亲代投资被定义为亲代对后代任何形式的资源分配，人类的亲代投资行为包括直接投入和间接投入。直接投入指对后代直接进行身体上的互动性照顾，例如喂养、教育、洗澡、同睡等。而间接投入更多是为后代提供经济支持，以及为孩子的社会地位等指标进行投资，例如给孩子的生活费、学费，为孩子的婚姻花费的精力和举办的仪式等。
总而言之，人类行为生态学研究者认为，“走婚”婚姻能够演化至今的主要原因是在摩梭人生活的生态环境条件下，“走婚”婚姻更有利于个体的生存繁殖成功，即有助于最大化其达尔文适合度。更深入的“走婚”制和母系制的文化演化研究尚待学者的进一步探索。
04 “走婚”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20世纪60年代以前，摩梭人大多实行走婚制度，“文化大革命”期间受到政策影响更多夫妻选择共同居住，70年代后期大多数摩梭人又恢复了以“走婚”为主的婚后居住形式。2007年的研究发现，大约 50% 的摩梭男女选择“走婚”，但这一比例有逐渐降低的趋势。
近几十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转型， 泸沽湖周边的旅游业快速发展，摩梭人与外界的联系增多，受教育程度也极大提高。年轻人更多地去外地谋生，更多地与其他民族的人交往，社会上主流的婚姻文化开始对摩梭人传统的“走婚”婚姻产生重大影响，走婚关系的固定性相对开始增加，“走婚”男性对妻子儿女的投入也开始增加。
父系文化的冲击、外来人口的涌入、商品经济的发展对摩梭社会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母系家庭小型化，新居制家庭越来越多，与非本族人的通婚也在增加，摩梭男性更容易扩散出去，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有所下降，家庭管理实权逐渐向男性手中转移。这些现象说明摩梭人面对生态环境的变化表现出新的适应性改变。这也是目前我国积极应对生态问题，并与人类自身发展相协调的战略的重要意义的例证。
本此推送仅节选了文章部分内容，全文阅读详见本刊2023年第4期。2023年全新改版，欢迎订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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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排版：郭羽凡
